平兒見狀一驚,這才又想起賈環的眼睛盲了,看不見東西,自然不知輕重……
她連忙伸手去拉,可是她費盡力氣,都拉不住沉重的賈環,眼見他就要摔個頭破血流,還要連她一起拉倒。
幸好,這時後面面色各異的婆子丫鬟們終於趕了上來,堪堪將賈環攙扶住,沒倒下。
賈環站穩後,面露苦笑,道:“勞煩大家了,眼前什麼都看不到,都是黑的,快成廢物了。
若是衝撞了你們,還請多見諒,實在對不住……”
聽了這話後,平兒方纔心中升起的羞惱和鄙意頓時消失了,眼露同情、憐憫、惋惜……
而那些面色訝異的婆子丫鬟們,臉色也恢復了正常。
是啊,三爺眼睛看不到,自然不知道哪裏是哪裏,難免……
唉!
也是可憐吶!
於是,衆人便連道“不敢”,有膽大的,還寬慰起賈環來。
賈環卻面色落寞的搖了搖頭,沒有再多說什麼,伸手摸索着,想要自己上轎。
平兒見狀,趕緊上前,小心的攙扶起他的胳膊,引着他上了轎。
衆人看到這一幕,在旁邊無不面色唏噓,有些心地柔軟的,甚至忍不住掉起淚來。
平兒輕輕的揉了揉胸口,看了眼已經放下轎簾的軟轎,對八個壯碩的健婦道:“起轎吧。”
“是!”
她們不知的是,當轎子擡起後,轎子內的賈環,也終於海松了口氣。
他抓了抓腦袋,摸不清楚今兒到底是怎麼了。
按照他以往的自控力,絕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纔對。
難道眼睛看不到了,人也更悶.騷了?
還是……
眼睛盲了,他表面上努力做到了堅強、冷靜,然而實際上,眼盲對他內心的衝擊,還是讓他心性修養出現了破綻……
不過,不管怎樣,體面的圓過這一遭就好。
……
寧國府正門前,李萬機領首,付鼐、納蘭森若等一干管家都在。
還有其他數十名青衣僕人,皆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裏候着。
但,他們的臉色都不大好,鐵青着臉,眼睛裏滿是擔憂之色。
從賈環一頂明黃小轎送入榮國府,到賈環眼睛受傷,再到賈環封侯,消息一直源源不斷的傳來。
他們爲賈環回來的消息感到激動,他們爲賈環封侯的消息感到欣喜若狂,但他們更爲賈環眼睛受傷而感到痛心、擔憂,還有憤怒。
帖木兒還沒有回來,他要守着賈環。
如果他之前自己回來,等待他的,絕不會是爲歸人準備的美食和烈酒。
作爲賈環的親兵頭子,以往李萬機等人對帖木兒儘量給予最好的待遇。
吃的喝的穿的住的還有用的,所有的必須物品,李萬機都爲他準備的妥妥當當。
而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,在關鍵時候,能爲賈環擋刀,擋命……
可是,賈環還是出事了。
就此一點,帖木兒就罪該萬死!
從這個消息傳回來後,李萬機對付鼐和納蘭森若的態度便陡然冰冷下來。
若非他還有理智,知道往日裏這兩人對他提供了極大的幫助。
他幾乎都要忍不住喊出“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”的誅心之言!
而不用他說,付鼐和納蘭森若兩人的臉色就難看到了極致。
他們怎麼都沒想到,帖木兒和他的兒子博爾赤,帶着全族最精銳的弓手,居然還保不住賈環的平安!
他們到底是幹什麼吃的?
這個時候,沒人去考慮賈環是私自跑出去的,並沒有帶親兵隊。
他們只知道,平日裏待遇最厚,受恩德最重,本職責任是保護家主的親兵隊,沒能保住家主的平安。
知道這一點就夠了,因爲其他人也沒功夫去了解詳情。
所以,這,就是他們這些寧國府裏蒙滿兩族人最大的恥辱!
若是帖木兒在跟前,付鼐和納蘭森若保管會用鞭子狠狠的招呼他一頓。
如今,他們只能盼望,三爺對他們的信任,不會減少。
不遠處,一擡明黃小轎緩緩擡來…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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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遠的,二十步外,李萬機便帶人畢恭畢敬的跪了下去,待轎子走近後,李萬機顫着聲,高聲喊道:“奴才李萬機,恭迎家主大功回府!”
其身後付鼐、納蘭森若等人,亦是跟緊效仿。
賈環在轎子裏沉默了下,而後輕聲道:“萬機,起來吧。進府說話……”
李萬機聞言,又重重叩了一個頭,然hòu他站起身來,卻揮手讓打頭的那個榮國府擡轎小廝將轎杆讓給他。
而且還回頭,繞開付鼐和納蘭森若,招呼後面的胡老八幾個老兄弟,上前替代其他轎役。
這過程中,卻看都未看付鼐和納蘭森若兩人一眼。
付鼐和納蘭森若也沒有看他,兩人木着臉,直勾勾的盯着賈環乘坐的轎子後面騎在馬上的帖木兒。
帖木兒面色上說不出是什麼神色,很雜。
有愧疚,有悔恨,有委屈,還有自責……
面對付鼐兩人的目光,他擡不起頭來。
像一隻斷了腿的病虎,沮喪的坐在馬上。
待賈環的小轎路過兩人後,帖木兒的馬也跟了過來。
只是,在路過兩人時,從來都是一副從容在懷,智珠在握的付鼐,忽然暴起,一把抓住帖木兒的胳膊,而後重重將他摔了下來。
“啪!”
他還順手奪過帖木兒手上的馬鞭,在帖木兒落地後,重重的一鞭抽在了他背上。
也許是太過自責,也許是因爲無法辯解,總之。這麼重的一記馬鞭,將帖木兒身上的衣服都抽破了。露出裏面綻開的皮肉,可帖木兒卻木木的躺在地上。連聲都未吭一聲。
付鼐見狀,怒氣更勝,舉起鞭子就要再抽。
“夠了。”
前方擡轎的李萬機卻回過頭止住了付鼐,目光還是冰冷,說出的話更冰冷,他道:“這是什麼地方?不要在這裏做這些沒用的……”
不過,他話沒說完,就被轎子裏的賈環打斷了,賈環輕聲吩咐了句後。李萬機面色一變,眼神有些忿忿,不過到底還是點點頭,而後沉聲道:“三爺說,不幹帖木兒的事,他和親衛隊都做的很好,不要怪他。”
說罷,他深深的看了眼熱淚盈眶的付鼐和納蘭森若一眼,而後不再停留。擡着賈環從正門進了寧國府。
賈環此刻沒有心情去安撫付鼐和納蘭森若,不是他不體恤他們,而是,李萬機告訴他。牛繼宗和溫嚴正,正在寧安堂裏等他。
而牛奔和溫博,俱都跪在堂上……
賈環聞言後。心情就有些忐忑起來。
這些年,他以真心相交。以真情相待,確實也換來了許多真心的關照。
其中。就以牛繼宗爲首。
好幾次賈環和忠順王的衝撞,都是老牛親自出馬,替他鎮場子。
而他之前打了一干文臣公子後,又是老牛出面,在朝堂上和那些權勢滔天的文臣大佬們打擂。
又是咆哮又是大罵,幾乎是用胡攪蠻纏的法子,替他掩蓋了此過。
還有,賈環雖然出身賈家,又是子爵,身份高貴。
可實際上,他卻是一個連半點實權都沒有的“小赤佬”。
而他手下那般大的產業,能夠平安無事,讓他悶頭髮財到今天,不被屑小搗亂惦記,正是因爲牛繼宗、溫嚴正等人的大力庇護。
他們的確都是榮國一脈的舊部,但是,他們並不是聽命於賈環的下屬家將,他們是賈環的長輩。
哪怕如今賈環的爵位已經高於他們了,可那又如何,他還是晚輩,他也自甘做晚輩。
他可以在樑九功跟前找種種藉口,爲了安慰家裏的親人,他也可以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模yàng。
可是對於兩個一直庇護着他,對他寄予厚望的長輩,賈環真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心思愁緒間,小轎到了寧安堂門前。
李萬機拉開轎簾,攙扶着賈環下轎。
然而賈環剛出來那一刻,兩大滴濁淚便從李萬機眼睛中瞬間落下。
胡老八等人也是氣息變急,眼睛發紅。
“三爺……”
李萬機哽咽了聲。
賈環向前邁出的腳步頓了頓,道:“萬機,快過年了,雖然府上還在孝期,但總要多少準備一些。
還有,後面園子的工程過年期間不要停。爭取在三伏天前把園子建好……”
“是!”
聽賈環談及正事,李萬機就知道賈環心裏不喜見他流淚,便連忙抹去了眼淚,沉聲應道。
賈環微微一笑,輕聲道:“都安心,天塌不下來。家裏都還好?”
“三爺……勞煩您掛念,家裏都還好……奴才只懇請三爺,好好養傷,早點養好傷纔好!”
賈環聞言,點點頭,不過聽到前面傳來的聲音,就沒有再多說什麼。
一道粗壯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,來人似乎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而後深嘆息一聲後,才拉着他往裏走去。
“牛伯伯,溫叔叔,對不起,小侄讓你們失望了。”
賈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,在堂上站穩後,就深深一揖,聲音愧然道。
牛繼宗和溫嚴正坐在左右兩邊的客座上,聽到賈環的話後,兩人對視了眼,再看看賈環眼前的黑布,又一起長嘆一聲。
而門檻角落裏,牛奔和溫博兩人垂頭喪氣的跪在那裏,安靜的聽着……
沉默了會兒,牛繼宗聲音低沉道:“可還能治好?”
賈環聞言,苦澀一笑,搖頭道:“伯伯,怕是,不能了。”
不是難,而是不能……
饒是已經知道了答案,可牛繼宗、溫嚴正二人聞言後,臉色還是再陰沉三分。
又是一陣艱難的沉默。牛繼宗道:“太上皇怎麼說?”
他們下朝後已經知道,賈環回來後先去見了太上皇。
賈環道:“太上皇已經下旨召集天xià名醫來京替小侄醫眼。讓我能看到後再去見他……”
聽到這,牛繼宗眼中明顯閃過一抹不滿。
而後就聽賈環又道:“如果一直都看不到。太上皇說,念在舊日的情分,就保我做一個富guì一生的閒人。”
牛繼宗聞言,和溫嚴正兩人對視一眼,臉色舒緩了幾分……
“哦,對了,方纔樑九功樑公公來宣旨,太上皇晉封小侄爲國朝一等侯,着配紫金斗牛服……”
賈環最後補充道。
牛繼宗和溫嚴正二人聞言。眼睛陡然圓睜,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賈環,齊齊起身道:“當真?”
賈環點點頭,笑道:“是真的,紫金斗牛服和鳳翅紫金冠就在外面的轎子裏。”
牛繼宗倒吸了口冷氣,有些不解的看了溫嚴正一眼。
溫嚴正也緩緩的搖了搖頭,示意同樣不解。
封賞太厚了吧?
大秦武勳親貴之爵,何等貴重?
又豈是這般好得的?(史家那種侯爵並不算…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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準葛爾汗國在西域的確是一個霸主,東抗大秦。北拒厄羅斯,南凌吐蕃,西壓哈薩克汗國。
舉目四顧,似乎頗有些當世無敵的雄姿。
但實際上。在秦人看來,大秦沒有去征服西域,不是因爲打不過。